Chapter 04
很快，所有不慎被压住困住的精灵都被救出。莱戈拉斯几乎解除了最大的威胁。两方对峙终于变成单方面的屠杀。
瑟兰迪尔在废墟上看着死成漫山遍野的蜘蛛，忽然觉得有点像地毯。
他从高处走下来，庄重而从容。仿佛并非身处鲜血淋漓的战场而只是布满鲜花的祭典。高耸入云的空中殿堂在他身后轰然倾塌。
他燃起火把。
密林精灵们久久望着跳动的火焰出神，那里面是断裂的栈桥，倒塌的廊柱，陷入土里的穹顶。那些美丽的，闪耀的，欢乐的，悲伤的过去渐渐变成灰烬，变成再也回不去的回忆。
不知是谁起头，唱起一首古老的挽歌。
Whenthe river flows away,
The leavesleave the tree
Pastturned to dust
Rosesfade to grey
May thestar falls
Who dareto say
Whendarkness invade your heart
How toescape
Swords are mourning
The momories stay
And how far from home
Only an ocean away
Only an ocean away
Only an ocean away
那是多么遥远又美丽的东西啊，维林诺的星光。幸福安宁，不再颠沛流离。
“不要听。”有一双手轻轻捂住莱戈拉斯的耳朵。他一惊，赶忙挣开，向后退了两步，行了个标准的问候礼。瑟兰迪尔的手好凉，手心厚厚的老茧擦过他的皮肤，却那么轻那么温柔。
“Ada……”他觉得耳尖有点烫。
而精灵王轻轻皱了皱眉，绿叶突如其来的生分，尤其是在这种时候让他觉得不舒服极了。他用他漂亮的深蓝色眼睛仔细检查着他的孩子，似乎并没有受伤，活蹦乱跳的，这个认知又让他觉得稍微好过了点。
“Ada……你先回去睡吧……”莱戈拉斯显然被他盯的有点发毛，现在浑身脏兮兮的一定会被瑟兰迪尔嫌弃。他忽然有点理解了父亲以前的心情，那种太心爱的东西，总不舍得让他染上一点污迹。他终于也知道什么叫累，真想赶紧把自己洗干净然后猛扑到床上去。呃，虽然好像已经没有床了……甚至没有浴池了，真崩溃。好在密林附近还有一条小溪，想必现在冷的要命。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抖了抖。
“我想……我想……嗯，自己去玩水。”莱戈拉斯斟酌着措辞，故作轻松地说道。他这语气让瑟兰迪尔又生气又心疼，可如果要发火又显得毫无道理。他垂眸，一声几不可闻地叹息。
到底又是哪儿不对啊！！莱戈拉斯默默抓着脑袋，而密林之王脚步骤停。他回头，侧脸的轮廓那么锋利，却显出几分无可奈何来。
“我第一次出战也在成年以后的事了，莱戈拉斯，你做的很好。”
年轻的王子忽然愣住，忽然觉得有点感动。
虽然这感动并持续不了太久。
王子殿下很快认清了这个大精灵的真面目。大水池也没了，瑟兰迪尔随便地给他找了个大酒桶，不顾他的抗议把他塞了进去。他正郁结，眼睛却在看见侍女手上的小鸭子时一亮。
“看啊，王子殿下，你小时候的玩具奇迹般的保留下来了呢！”
“谢谢。”莱戈拉斯十分欣慰，正要接过来，却被瑟兰迪尔拦截下来，顺手丢了出去。动作直流场显然是个熟练工。
“他已经长大了，不需要这种东西。”
莱戈拉斯的目光追随那条抛物线，一脸郁结。今天可真是大起大落。人类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爸，你这个人渣。
风餐露宿了几天之后，他们的地下家园终于完工，密林之王将它命名为林地大殿。
“这里蕴含着古老的智慧，是遥远的多瑞亚斯，明霓国斯的记忆。以后，这就是我们新的都城。而我，欧洛菲尔之子，瑟兰迪尔，会一如既往守护她，保卫她。”
密林精灵们缓缓跪下，将右手放在心口。无论遭遇他们，他们终将这样顽强地生存下去，生生不息。
莱戈拉斯在人群中抬头看着他。瑟兰迪尔那么高大，他甚至要用力抬起脖颈想要看看他的表情，而瑟兰迪尔却转过身去。
在搬家的第一天，莱戈拉斯就失眠了。成为大精灵到底有什么好，连睡也再不能和Ada睡在一起。他披上外衣，去了林地大殿，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瑟兰迪尔在那儿。
瑟兰迪尔的确在。他依旧站在那里，背对着他。看起来真孤独，莱戈拉斯想。好像有一道透明的墙把他隔离在那边，连一句安慰也无法传达。他根本没见过多瑞亚斯的宏伟壮丽，云海天光。那些风景经过纷飞的战火变成灰烬，她的样子只存在于瑟兰迪尔一个人心里。不管从前多么辉煌，如今再没有谁能与他分享。而他千年以后依旧能复制出那个毁灭的王朝，那是怎样的想念，又有多遥远。
莱戈拉斯感到难过。他明白有些事情他终于无法分担一星半点，但至少还可以陪伴。
“Ada……”他轻声喊他。
“嘘。”瑟兰迪尔短促地打断他，转过身，怀中抱了个很小的包裹。莱戈拉斯仔细一看，貌似是个婴儿。
这哪儿来的孩子啊？！大半夜的，Ada是在哄它睡觉？！开什么玩笑，他自己都很久没有这个待遇了！！他纵然火大地想把新房子也拆了，但还是克制地问：“Ada,这是哪里来的孩子？” 可恶，瑟兰迪尔甚至允许它咬他的手指。他都已经很久没有咬他的手指了。
瑟兰迪尔歪着头看他，一屁股坐在王座里，唇边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觉得莱戈拉斯鼓着腮帮子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圆滚滚的有趣极了。
“Ada，这是……哪里来的的孩子？”他呆呆地问。
“哦，我的私生子。”瑟兰迪尔身子向后一靠，好像说今天天气还行似的。
什么鬼！！！戈拉斯只觉得浑身都炸了，血液倒流进脑子里，头昏脑涨几乎分不清东西南北，刚才泛滥的同情心已然灰飞烟灭。
“什么时候的事……”他机械地问道，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前几天吧。”
这也太随便了啊！！！莱戈拉斯在心里咆哮，这个世界怎么这么不可理喻！！上面那个似乎还笑起来的人真的是他的亲爸吗？！他觉得十分崩溃，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晃，像是要昏过去。
瑟兰迪尔也顾不上其他，三步并两步下去把他揽住在另一边怀里。
“随口一说……莱戈拉斯，密林的王子不能这么好骗。”
“……”瑟兰迪尔你吃药啊……密林之王大半夜不睡觉捉弄自己亲儿子这是怎样的没事找事儿啊！！莱戈拉斯有气无力地看了看他父亲具有欺骗性的蓝眼睛，只觉得好无力好无助，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谁是值得他信任的吗？
他正要愤然离去，却被瑟兰迪尔一把拉住，下一秒，那个小宝贝已经被放进他怀里。莱戈拉斯吓了一跳，刚才摇摇欲坠忽然变得笔直而僵硬。他狐疑地，仔细地拨开布帛，看见这个小家伙并不是个小金毛，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她，一动也不敢动。
“她叫陶瑞尔。”瑟兰迪尔轻轻抚摸他的头发，这让他稍微放松了点，他沉默了一会，仰头问道：“她是在战争中失去了父母吗？”
“算是吧。”
“真的很可爱。”莱戈拉斯也不由自主笑了，婴儿纯真的样子总让人心生欢喜，而这小姑娘甚至还对他笑了。
“你喜欢？拿去养。”
“什么？！”莱戈拉斯一颤，迅速把小包裹丢回瑟兰迪尔怀里。“不不不Ada太客气了……”
“不会，算给你这次出色表现的奖励。”
“不行啦！！”
莱戈拉斯正在恼火，忽然看到瑟兰迪尔戏谑的眼神，终于意识到他糟糕的父亲从头到尾都在逗他。好玩吗？有意思吗？明明是他想要先来安慰他的，反倒被他这样逗来逗去，真讨厌。
“我回去睡了。”莱戈拉斯闷声道。临走之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小声问：“Ada，你喜欢她吗？我是说……陶瑞尔。”
“她是很乖巧。”瑟兰迪尔慢悠悠答道，“不像你小时候。”
“我小时候？”莱戈拉斯忍不住回头，“我小时候怎样？”
“你这么大的时候，”瑟兰迪尔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很，恐，怖。”
“……”再也不想和Ada说话了。莱戈拉斯迅速向卧室的方向跑回去，他的心思完全被瑟兰迪尔对他的评价占据了，以至于完全忘记了最初的问题。
在莱戈拉斯离开后，瑟兰迪尔抱着小小的陶瑞尔，走去帘幕之后。卫队长静静躺在那里，背后一刀长长的蜘蛛咬伤，它泛着深深的绿色，令这个勇敢的精灵陷入长眠。
瑟兰迪尔将陶瑞尔轻轻护在臂弯里，又将另一只手放在心口。这是一个表示至最高的尊敬与感谢的姿势。
“谢谢你，救了我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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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秘辛之一
林地大殿的鹿角王座来源于王子殿下莱戈拉斯的设计。一直被国王逗弄欺凌的王子殿下偶尔也会想要打击报复一下他那难搞的老爸，于是在夜黑风高的某一天，悄悄把椅子改造成现在这个浮夸的样子。
第二天所有西尔凡精灵看见后都惊呆了，纷纷露出了这是什么鬼的表情。然而瑟兰迪尔却毫不在意地坐上去了……上去了……去了……了……并且看起来没有丝毫违和。
他甚至得意地一抬下巴，看着莱戈拉斯，那眼神似乎是说，儿子随便作什么你爸我都HOLD住。
今天王子殿下也是一脸黑线看起来心很累的样子呢。